《“香积阿”佛头盗窃案始末》

      2007年6月14日,济南四门塔佛头被盗案的最后一名主犯柳明奇在河北省宁晋县落网。闻此，惊喜不已。为此，记者把1999年采写的社会大特写拿出来以示庆贺并和大家分享快乐!  

    1997年3月8日，山东济南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文物被盗案，历时2年，警方终将罪犯抓获。1999年12月9日，罪犯被分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这是《新刑法》颁布以来中国第一例以盗窃古文化遗址罪论处的案件。

                     盗国宝使他们走入地狱 

   1999年11月23日，上午8点30分。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厅，公开审理李栓群、杨英利盗卖国家一级文物“香积阿”佛头一案。 
    被告席上，河北宁晋县农民李栓群、杨英利早已低下了昔日趾高气扬的头，他们以为两年时间已过早该没事了。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公安机关的全力追捕下，他们最终还是落入了法网。 
    在法庭上，李栓群、杨英利对盗窃国家一级文物——济南四门塔石刻佛头的事实供认不讳。 
    12月9日，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李栓群、杨英利盗窃国家一级文物一案进行了判决，以盗掘古文化遗址罪判处李栓群死刑，并处罚金2万元，杨英利无期徒刑、并罚金1万元。 
     这是《新刑法》颁布以来，第一例以盗窃古文化遗址罪起诉判决的案件。

                           佛头不翼而飞 

    从山东省省会济南往南约20公里处，在群山之中有一座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亭阁式古塔，名叫四门塔，是国家第一批公布保护的国家一级文物。该塔始建于隋朝大业七年，距今有1300多年的历史。塔内、塔心柱四面各有一尊石佛雕像，是东魏武定二年杨显叔为其父忌日所造。4座佛像分别是：东方香积世界阿从佛，南方欢喜世界保生佛，北方莲花庄严世界微妙佛，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寿佛。佛像端庄自然，刻工精湛，堪称中国古代造像的典范，是我国现存佛教艺术珍品之一。然而，善良的人们谁也不会想到，突然有一天，四门塔中的四尊佛像变成了三尊。1997年3月8日晨，处于群山环绕、青翠尽染中的四门塔，迎来了新的一天。 
    四门塔文管所职工李春友，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塔门口上班。刚到塔门口，他就感到不对劲，平时那把锁门的大锁，零乱地散断在地上，再看塔里边的木门也被人撬开了。 
    李春友头皮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抬腿扑进塔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昔日那个身披红袈裟、慈眉善目的“东方香积阿”佛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头却不见了，袈裟也被撕烂，地上满是散落的碎石、粉末。 
    四门塔“香积阿”佛是国宝，佛头失窃这还了得，一时间，全国震惊，许多媒体纷纷披露此事。济南警方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全力侦破此案……困难的是，由于案犯留在现场的线索不多，一时使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然而，此时在河北宁晋县却有一帮人正为盗得佛像而正商量如何脱手赚大钱。岂不知，他们已离地狱之门不远了。他们就是宁晋县大杨庄镇大杨庄村的李栓群、李栓辉、杨英利和柳明奇等人。 
  
                            黑手伸向四门塔 

    李栓群一伙是河北省宁晋县的农民，据济南警方介绍，属于农村中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那种人，臭味相投使他们聚到一起，并且都有贩卖文物的经历。 
    1996年，李栓群的二哥李栓辉和其五弟的小舅子来山东贩卖文物。在交易过程中，李栓辉认识了一个“大个子”，此人30多岁，自称住在离济南四五十里远的一个小村子里。一次喝酒后，“大个子”醉醺醺地对李栓辉讲，要想赚大钱，在济南就有，就看你敢不敢干。济南四门塔有几尊石头佛像，挺值钱，和西安兵马俑一样，历史很悠久，而且地处山区，虽是旅游胜地，但晚上却没人看管，极易下手。
     “大个子”的话勾起了李栓辉一伙人的发财欲望，回到河北宁晋后，便对几名同伙说山东有很值钱的石头佛，可以去偷一个来卖钱。于是，李栓辉、李栓群和柳明奇等人一商量，干！他们起了个大早，便坐着杨英利的东风131汽车直奔山东济南而来。到济南后，他们先找到了那个“大个子”，请他带路。 
    到了中午时分，“大个子”带他们蹿到四门塔，李栓群等人买了几张票进去看了佛像，挺满意。但他们也同时看到了四门塔挂着“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知道弄这个东西，逮住了，轻不了，不敢下手。他们这次光顾四门塔，虽然没有下手，却熟悉了地形、路线，为下一步的实施犯罪打下了基础。 
    回到河北宁晋，紧跟着是1997年的春节，李栓群等人聚到柳明奇家中喝酒，聊着聊着，酒桌上又聊起了四门塔的佛头来。柳明奇说，干大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咱们还是把佛头弄回来吧。李栓群兄弟俩虽然觉得风险太大，可毕竟金钱的诱惑太大了，就动了邪念。他们又将杨英利叫了来，最后，四人定下了行动方案。 
    1997年3月17日早晨，柳明奇带着一把大铁锤、一个装化肥的塑料袋子及开锁的工具、手电筒等来到杨英利家，李栓群兄弟俩早已等在那里，四个人开着杨英利的东风车便上了路。 
    当晚11点多，他们又把车开到四门塔附近。随后，李栓群三人提着工具，沿着一条小路来到四门塔。此时，月黑风高，四门塔周围一片漆黑。到了四门塔跟前，李栓群兄弟俩四下望风，柳明奇来到门前开始撬锁，不一会门锁就被蹩开。 
    他们打开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最后选定了“香积阿”佛，李栓群、柳明奇爬到放佛像的石台上，李栓群在左边扶住佛头，柳明奇在右边用大锤砸。李栓辉则在下边用手电照亮儿，他们原本以为佛头很难弄，谁知柳明奇使足劲狠狠地一锤下去，佛头应声掉下。他们把佛头搬下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中，连现场都没顾上收拾，便轮番扛着佛头赶忙下山。黑暗中，他们穿过一片麦地，与等在路边的杨英利会合后，载上佛头连夜逃窜。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四门塔佛头失窃案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犯罪分子跨地区作案，给破案带来了极大难度。 
    在佛头被盗一年多的时间里，济南警方一刻也没有放松此案的侦破工作。案发后，他们走访了四门塔周围的几十个村庄，搜集到许多线索，除此之外，济南警方还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出了协查通报，一有线索，立即出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98年9月8日，济南警方接到河北警方一份通报，说他们接到一封群众举报信，反映宁晋县的柳明奇等人从山西长治弄回来一个佛头，时间大约是1997年三四月份，佛头被一个大约30多岁的广州人给买走了。 
    信中说的佛头虽然来源不符，但是所描述的样子却和丢失的“香积阿”佛头惊人的相似，更主要是和“香积阿”佛头丢失的时间也大体相符合。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直密切关注此案的济南警方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兴奋，立即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立即由济南历城分局刑警赶往河北宁晋了解情况。然而，当警方到达宁晋县时，柳明奇等人早就不知去向。干警没有因此泄气，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又深入群众中了解情况，终于得知有重大盗窃嫌疑的杨英利正在广州市一家电市场托运部干装卸工，济南警方立即挥师南下，在广东警方的协助下，1998年9月2日，一举将杨英利抓获，就地突审，杨英利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同时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还交代了李栓群的逃亡去向。1999年2月20日，李栓群在自家浇菜地时被警方带上了手铐，顺利押回济南。至此，“香积阿”佛头失踪之迷全部揭开：李栓群在审判厅上招认，他们四人在盗回“香积阿”佛的当天，将佛头藏在了柳明奇家中。几天后，柳明奇打电话把他们三人叫到他家中说，佛头被一个南方人用6万元买走了，当时他们每人分了1万多块钱。 
    令人痛恨的是，同案犯李栓辉、柳明奇听到风声后畏罪潜逃。更可惜的是，到现在，我们已无从知道那颗珍贵佛头的下落，据估计可能已经流失到海外。 

                           留给人们的思考 

    李栓群、杨英利盗掘古文化遗址，成了《新刑法》颁布后，中国第一例依此罪被起诉判决的案件，让他们各自到了该去的地方。由此也可以看出国家对文物保护所下的决心，而在此之前，此类案件多以盗窃罪论处，李栓群和杨英利是判不了死刑和无期徒刑的。 
    但是，此案也给人们留下了诸多思考，比如，如何更好地保护古文化遗址、重视对古文物的管理？据了解，济南四门塔除了白天有一个照相的职工看守外，晚上游客走后，四门塔仅仅是一把锁把门，根本就无人值班，这说明有关部门在对四门塔保护方面并没真正重视起来。 
    据案犯李栓群交代，他们用大锤敲打“香积阿”佛头时，发现佛像脖子上早就有明显的锯痕。这说明“香积阿”佛像在李栓群他们盗窃之前，已经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了。这无疑给我们的文物保护敲响了警钟！

    (《河北工人报·大众周末》2000年1月8日；《大众法制》刊发该文时以《“香积阿”佛头盗窃案始末》，2000年第2期第26页-28页) 

附故事续文： 

   “香积阿”佛头被盗以后，尽管在济南市暨四门塔文管所的积极努力下，给“香积阿”佛仿制了一颗佛头，但这已经成为四门塔长久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佛头丢失一晃就是5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也好像归于平静。 
    这时，激动人心的惊喜发生了，“香积阿”佛头在祖国宝岛台湾“浮出水面”！ 
    ２００２年２月，台湾法鼓山基金会接收到信徒花重金购买又赠送来的一颗佛头。佛头是从哪里来的呢？带着这个疑问，圣严法师找到了台北艺术大学的林保尧教授，正巧他是研究山东佛教造像艺术的，从时间、造型、大小等方面分析后，他认为可能是四门塔的佛头，但为稳妥起见，他帮圣严法师又联系山东大学的刘凤君教授进行鉴定。 
    刘教授到台湾后，一见这个佛头就激动地说：“是的，就是四门塔的。”“为什么是？肯定的！这就像一个孩子看到母亲一样……” 
    对文物保护非常重视的圣严法师，曾经到过祖国大陆和印度等地，看到被破坏的文物，非常心痛。看到石雕佛头，就好像自己的头被砍一样，于是决定无偿将佛头完璧归赵。２００２年９月１９日，台湾有关部门同意将四门塔佛头归还山东。２００２年１２月１７日，四门塔佛头“乘”飞机回济南。１２月２１日，四门塔佛头身首合一。 
    2005年7月的一天，记者陪同北京一个朋友在山东游玩，又到了位于济南南部山区的四门塔。在“香积阿佛”前静默了几分钟后，我向朋友讲起了关于“香积阿”佛遭遇磨难的故事。朋友沉吟半晌，语出精辟：“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真像佛法所讲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话，盗佛头的人，也算是真地遭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