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与自信的莱芜人》

                       
        山东所辖的城市中，莱芜人大概是最能自我解嘲又最自信的了，这种自嘲和自信时常挂在嘴上，以幽默诙谐的形式出现，慢慢好像形成了一种文化，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莱芜人自嘲最多的莫过于说自己地方小和方音土。 

       莱芜在山东所有的地级市中是最小的一个，管辖仅有两个区，在1993年县级莱芜市升格时才一分为二划出来的，而且所谓的钢城区，不归莱芜管理的企业莱钢占了它的半壁河山。所以莱芜人拉起自己来总是略显“底气不足”，招待客人时先以“俺莱芜小地方——”作开场白，然后才说诸如“招待不周您多担待”一类的客套话。为此而自我解嘲的当地民谣足有一箩筐，比如笑话自己城市升格说“山还是那个山，坡还是那个坡，一夜之间升了格……满街小轿车，科长没了桌（办公桌），科员挤成一窝窝。” 

       说话“土”也是莱芜人自嘲的焦点。这里不妨讲一个当地流传的段子：说的是中国申办2008年奥运会莱芜市也在申办城市之列，而且要和北京一争高低，据说还为此打起了诉讼官司。为此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自己要亲自到莱芜考察一番，平息这场纷争。一进城看见主街道宽阔平整，广场也颇为气派，城区不大，打扫得却非常干净，倒也基本让人满意，心想这里人的素质怎样？我得考察一下。恰巧看见一个怀里抱着小猫的老太太坐在道旁闭目养神，就走了过去打招呼：“Hello，I am glad to see you！（您好，见到您真高兴！）” 

       老太太没见过世面，更听不懂老萨的问话，一时间愣在了那儿。翻译急得差点跳起来，悄悄碰了一下老太太：“大娘，萨马兰奇先生问你话呢！快说‘你在干什么？’” 

        老太太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鼓捣猫呢（意思是说，在哄逗猫玩儿）！“没想到只一句话就把老萨给震了，哎呀，连一个老太太都会说外语啊。原来他听成了“Good，morning！”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老萨惊奇，用餐时他为了了解莱芜的乡风民俗，专门找一个当地的老农陪他吃饭，席间老萨为了表示好客，见老农老是不动筷，便指了指桌上的饭菜：“Help yourself,please(意思是不要拘束随便吃)。”谁知无意中他的钢勺指在了盛香肠的盘子上，这让老农老大地不高兴，吃也不让吃点好的，嘴里便嘟囔了一句：“（香肠）俺莱芜有。” 

        “I love you！”老萨听此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大拇指：”OK，莱芜人的，这个。” 

        说是自嘲，外人可千万别当真，他们的自嘲中往往带着自信，带有一种生活恬淡和超然的达观，名为“自嘲”不如说是谦虚客套更恰当。在莱芜做客，当主人说：“俺小地方，饭菜不上档次（言外之意您可别嫌悔）”时，你可不要轻易打断他的话，跟着客套，往往这时他的话锋会一转，还有许多“但是”的下文，比如“俺是小地方人，但是热情好客；俺饭菜说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很干净；没有满汉全席，但是别有风味（当地烤鸡、炖鸡、炒鸡、羊汤、香肠等等都是名吃）……”莱芜人能说出一大串排比的句子来展现自家的“小”与“大”，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很可能就贻笑大方啦。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凭心而论，莱芜确实是一个灵山秀水的地方，辖区虽小，却是小得玲珑透剔，环境也无比的优美（比如房干村生态园），任何一个外地人到莱芜都会被她深深吸引住而留连忘返的。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莱芜人心中自然也为此自豪和自信，拉起呱来他们会很自然的说起莱芜又叫凤城，说起现在的某位国家领导人解放前在莱芜闹革命时，还仅是个排长；说起“凤城”名不虚传，出了两个“高级”女干部，甚至自嘲也是以自信与豪爽的气魄出现，比如他们说莱芜不久的将来要实现五大工程：一是要把泰山搬到莱芜，让世人登莱芜而小天下；二是利用挖煤后连通起来的矿井矿道建造四通八达的地铁；三是要开挖运河，把海水引进来，让莱芜成为沿海城市…… 

        莱芜人的自信，一个最有说服力的段子可以说明。 

        一次在京沪线的一节列车厢中，有位常来山东经商的温州人大放厥词：“都说山东经济水平高，在全国举足轻重，倒还真没看出来。济南土得掉渣，不值一提，青岛城市建得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也没有温州好，经济发展速度也没温州快。” 

        这时一位莱芜老乡忍不住在旁边插了话：“请问您到过莱芜吗？” 

      “没有。”那位温州人眼眨巴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如实回答。 

        莱芜老乡铿锵有力地回答：“没有到过莱芜，怎么有资格随意评价山东。” 

     （此文发表于2002年10月的《山东工人报》。常到泰莱地区出差，每次去每次都有一次新的发现和更深的感受。尤其在莱芜，民谣、段子特别得多，花样迭出，新颖别致，而且启迪人深思。此文发表后反响不小，莱芜的读者包括在那边工作的同学都打电话叫好，真没想到你把俺这里的段子都给串联起来，还编成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