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续14)
- 作者:北漂联盟 来源:中国名网 发布时间:2010-09-30
事过之后,我后悔莫及。原来我曾经接触过几个女人,但都有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理由,而这次呢?纯粹是皮肉交易,我很难理解自己。尽管有句经典——在石榴裙下,是没有君子的。尽管有些大官显贵比我还过,但我仍然感到自己龌龊,感到自己卑鄙!
带着一种负罪的心理,我回到了济南,去见无颜面见的妻子和女儿。
在济南期间,妻子不断向我传递着来自北京的捷报:我们的劳模铜像项目越来越火了,媒体在宣传,网上在炒作,都说这是中国劳模文化的一种突破。向来不怎么讨厌金钱的妻子还告诉我,由于劳模铜像项目的带动,北京网站和济南公司的效益已经大幅飘红。可这些,并没能激起我的多大兴致。一个人,当完成了原始积累,金钱的追求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其它。伟大的葛朗台除外。
上午,郎军给我发来了一个短讯,说是晚上有个重要的聚会,大伙期待着我参加。
没在北京呆久的人是体会不到北京的。身处其中,你往往感觉不到她的魅力,可一旦离开了她,就像上了烟瘾一样,让你浑身难受。这就是首都的魅力综合症。据说,到过巴黎、伦敦和莫斯科的人都有这种感受。因为她触摸你的,几乎都是国家的最高点,而人们又往往喜欢最高点的风光。
我钻进了D系列动车,三个多小时就抵达了北京。
网站里只有郎军,见到了我,他抑制着情绪,说道:“头,你一走,大家先是欢呼雀跃,因为催命鬼终于离开了,但后来,大家魂不守舍了,因为少了一把冲锋号。”
这孩子,还会绕着弯子捧人。
2010年,也不知谁惹了上帝,都入春十几天了,北京依然那么寒冷,冻得你头皮咯咯地抽动。可我心里却洋溢着暖意。尽管郎军跟我买官司,但我清楚,今晚的聚会一定不是坏消息,否则,他是不会通知我的。
我准时来到了“北漂之家”的接待室,推开门,扑来的是一股酒香。里面坐着八九个人,我认识的只有“老狐狸”、郎运来和汪峰。房间的茶几上,除了打开的水酒,还有一圈儿热炒凉拌。
“这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进了门,我就笑哈哈地问。
“老狐狸”指了指上位,先让我坐下,然后介绍旁边几个站起来的生人:“这些,都是我、运来和汪峰的老乡……”
“是老乡里的头儿。”郎运来打断了他。
“是这样,”汪峰也接上了话,“他们都是安徽、河南和我们陕西北京同乡会的召集人,今天,我们把他们一起请来,参观了我们的‘北漂之家’,还介绍了我们联盟的一些情况,晚上呢,再想请您……”
我明白了,我感动地明白了!我挥手打断了汪峰,端起了一杯酒:“什么也别说了,大伙端起这杯酒,干!”
干了这杯酒,安徽同乡会的那个眼镜对我说:“怎么您也得整两句呀。”
我哈哈一笑:“整什么?该看的你们都看了,该说的他们也都说了,我想整的,就是这杯酒,来,干!”
几杯酒下肚,一个陕西腔的胖子对我说:“没来前,我还在心里嘀咕着呢,现在明了。你情放心,我把你那个北漂联盟的表格,给你一一下发,这是好事呢。”
郎运来的河南老乡也说:“你们捣鼓的这个联盟倒是不错,就是得有实惠呀。你比方,这样的‘北漂之家’多弄上他几个,大家得到了实惠,也就信你了。”
我当即表态:“资金稍以宽松,我就去承租地下室。目前,我们的力量只能是地下活动。将来资金充足了,咱们就从地下转到地上去!”
今夜,太痛快了!
第二天,我还在美美地睡觉,就被“老狐狸”的电话惊醒了。他压抑着气息,说道:“快过来看看吧,来了两个带枪的。”
带枪的?
“北漂之家”接待室里,坐着两个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他俩穿着便装,腰际的右边鼓鼓囊囊的。作为便衣故意暴露武器,预示着将公开自己的执法行动。
见到了我,他们首先亮出了自己的执法证件,的确是某要害部门的。
他们查验了我的身份,然后问道:“北漂联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互助概念的群体。”我答。
“目地呢?”
“既没有政治主张,也没有经济奢望。仅仅是为了漂友们自愿互助。”
听到我冷静地回答,他俩相互看了看,然后表情放松了。
我却想调侃他们一下:“我想,只要不是特务国家,法律不禁止的,就可以干吧?!”
他俩爽朗地笑了。
其中一个矮个,冲着我笑道:“你很有意思。”
“是吗?”我反问道。
“不是吗?”他学着我的腔调,说道。“别踩地雷,也别远离雷区,这样的人生才风光。”
妈的,这可是我在地铁上跟郎军说得悄悄话。他们可真厉害啊!看来我被盯上已久了。
送走了两个便衣,“老狐狸”急匆匆进了屋,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建议道:“你呀,都啥岁数了,还玩那些悬的。趁早,把你那个狗屁联盟撤了,安心做咱们的生意。”
我看了他一眼,掏出了电话:“郎军吗,你放下手里的工作,赶紧寻找房子,要地上的,‘北漂联盟’要闹出点动静来,不然,就半途而废了。”
“老狐狸”在一旁喊道:“你这个疯子,真他妈的!”
房子很快找到了,在北五环一个边角上,一溜二十套上下结构的沿街房,一个金属研究所盖的,但产权已经归属了个人。
房子虽然偏点,但价格便宜,我打算租下来,上面做宿舍,下面当店铺,打造独具特色的地方小吃一条街。
正式签订租赁协议那天,我让郎军约上了汪峰,因为他懂得经济法规。
想不到的是,这二十套房子,业主竟然只来了一个,是一名看起来懒洋洋而且有几分牛气的胖子。
我问他怎么签,意思很显然,你一个人能代表了另外的业主吗?他从大黑提包里抽出了一袋子红色的房产证,砰地掷在了我的跟前。我惊奇,房产证怎么会在他一个人手里呢?
他并不作解释。
协议签了,我首先向郎军做了业务安排,让他拿一个沿街房出租运作方案,基本思想是:怎么来的怎么给北漂的盟友,不加一分钱,同时,要求各店铺以北漂联盟的名义对外经营,统一价格核算、统一服务规范,对越战老兵、北漂难友,每个店都要设置免费就餐位,从经营利润中冲抵。
就在离开沿街房的时儿,我突然发现了那名出租房屋的胖子,他正站在一辆黑色的“雅阁”跟前,用手机通话。
越看他,我的疑团越重。汪峰看出了我的心事,对我说:“头,这个,一点儿也不为怪,那些房主,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只不过是个马仔。”
我更费解了。
汪峰随之解释道:“我爸爸就是西安房管的,见这个多了。城市的沿街房,还没开发之前,早就被有权有势的给预定了,除非开发单位留用的。这些人购买了沿街房,再找个马仔出头露面的,背地里尽管点票子就是了。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马仔,沿街房的定价权一半在他们手里,他们从中吃差价。”
我心中的迷雾突然被一阵劲风给吹散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顿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本是要去见“老狐狸”的,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对令郎军和汪峰说:“你们各自包一辆车,沿着北京东西和南北各一条大街,仔细数一数,有多少套沿街房,晚上告诉我。”
晚上,由郎、汪统计的调查,我进行了推算,发现中国的沿街房数目惊天,且不说它的背后交易,且不说它的账外管理,单单一个问题,就足够共和国的决策者们高度关切的:我国的城镇三产,大部分依托沿街商铺,当前,也就是2010年,世界性经济危机已经殃及了中国,为此,我国提出了扩大内需的战略,而扩大内需,市场终端的链接口大部分在沿街房上,可是,由于沿街房属于垄断性资源,控制者在不断攀升价格,这样,就增加了三产的运行成本,也就是说,成为了中国“价格野马”的背后推手,这匹“野马”在跟扩大内需对抗,在逼迫政府为内需痛苦地买单,所以,治理和规范沿街房刻不容缓,意义重大。
我连夜奋笔,书写了洋洋万言的谏言,天还未亮,就骑上自行车奔向了中南海……
雄伟壮丽的天安门闪现在眼前了,可是,就在我靠近中华门的时候,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突然给截流了。我焦急地挤到了前头,发现几名武警已经拉起了一道警戒线。一打听,原来今天一个重要会议开幕,这一带已经封死了。
我燃烧的心一下子给浇上了一盆子冷水。被迫的选择是华丽转身。
我来到了邮局,却没抱多大希望,因为我清楚机关里的那些道道。有关秘书转有关部门,有关部门转有关处室,有关处室转有关人员,有关人员觉得跟自己不太有关,也就扔进了有关档案。
熟悉机关之道的人都清楚,如今告状、举报或进谏,有熟人没熟人是大不一样的。我京城机关里没有熟人,沿街房的谏言我就权当了“一叶情”,有收,高兴,无收,也不妨大碍,随他去罢。与此同时,这件事情还给我注入了一针潜伏的兴奋剂,因为思想里有了重要储备,早晚会派上用场的。不信大家等着吧,不久的将来,政治家、经济家和纪检委都会关注沿街房问题的,它事关上千亿资产,事关价格“黑推手”,事关“黑交易”。尽管我们在涉及一些权钱交易的问题上,政策反应似乎不太灵敏,可沿街房终归将成为中国的一个重要问题。谁敢打赌?
形而上的沿街房还没眉目,形而下的沿街房却出问题了。郎军告诉了我一个不幸消息:那个胖子来电话了,要解除沿街房的租赁合同,并且甘愿承担违约金。我问为什么?他说不知道。我亲自给胖子打电话,他倒很客气,只是转来转去,虚头巴脑的,就不肯交代真实原因。
胖子也太低估我的智力了。我让莲莲以客户的名义再给胖子电话,莲莲一阵甜言蜜语,就套出了胖子的真情。这真是一个你都不敢相信的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