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续13)
汪峰说:“我是学法律的。现如今,知识产权的保护问题是漏洞百出啊!你越是天才的创意,越不能把维权的希望寄托在法律身上,否则,你将一败涂地。但,我们这个劳模铜像创意,有它特殊的属性,这就是当事的一方,是要面子的劳动模范,因此,只要我们事先发表声明,表明对劳模铜像这一文化创意的独家权利,谁要是胆敢冒犯,我们保留公开声讨复制者的权力,这样,相比就不会再有人来掺和这事了,你想,我们一旦发表严正声明,人家还会给复制者钱吗?”
真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竟然这么“毒辣”!
劳模铜像的项目进展很顺利,一是合作单位诚恳,再就是劳模们乐于接受,这都赚了创新的便宜。
郎军在项目搞起来后,想回到我的身边,我却觉得不妥,因为这样回来太刺激合作单位了,尽管他并没有给合作单位带来什么坏处。见他去意已定,我便给他画了一条运行曲线,先回到唐家岭,一边制定北漂联盟运行方案,一边发展北漂联盟盟友。这小子很能干,十几天功夫,就发展了上百名盟友,并制定出了北漂联盟运行细则。他把联盟分为六大体系,既独立,又交叉,主要包括:职业介绍、住房服务、生活互助、法律援助、情感沙龙和经济同济,每个体系设立协调一名,助理协调数名,联盟的最高管理层是总协调,以及协调助理,郎运来、“老狐狸”以及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名列其中,显然,我是总协调,其他人各管一摊。
郎运来对联盟的事儿不冷不热,将他列上了,他一推半僦:“我当什么协调官呀,需要干点活什么的,我出力就是了。不光我自个,那些送废品的,我还能调遣十个八个的。”
“老狐狸”对联盟的态度就两码事了,他听后,把脖子一僵,说道:“操,你玩花枪,让老子帮场子,老子不干!”
对这种人非来真的不行。这天下午,我把他约到了小西天中街一座高楼下的地下室前,出口通道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北漂之家”几个大字,我暗自惊叹郎军的办事效率。他扫着牌匾,问我:“搞什么名堂?”
我并没有开口,只是把他领进了地下室。这是一处典型的战备工事,虽然有点阴暗、潮湿,却也流畅、完备。
我对他说:“这是刚租下来的。今后就交给你管了。”
他警觉地望着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才多点钱呀?”我讥笑道。“不过几万块。我老婆开着广告公司,这里还有文化项目,拿这点钱,成问题吗?”
我又对他说:“你跟你那位一块儿搬进来,免费居住。但帮我管理好这里。一共三十个单间,你住两间,给运来的孩子留一间,再留一间接待室、一间食堂,其余的,统统租出去。由你跟你那位管理房间、打点食堂,我跟网站的人也来这里就餐。”
“少废话,交你多少钱?”
我答:“一年三万,但都是你的。我不支付你跟你那位一分工资。”
“就这些?”他又问。
“还有,”我说道,“每天晚上,你那位还要负责发放避孕药具。”
“哈哈哈……”他狂笑了一气,挤着小眼对我说:“终于原形毕露了!”
“你认为我是在开妓院,是吧?”
我没好气地对“老狐狸”说道。“你知道吗?如今的年轻人,同居成了时尚,你能拦得了吗!这些年轻人,由于经验不足,只图一时之快,怀了流,流了怀,把身子都给糟蹋苦了,咱们既然租给人家房子,就不能关照一下吗?”
“老狐狸”这才明白我刚才的意思。他的黑脸堆起了不和谐的笑容。
他又问:“房子包给我,一切都我说了算吗?”
我拉着他坐到了一节台阶上,对他说:“管理上你说了算,但定价你得跟我商量。除了你们两个人的工资,我不想赚一分钱。”
他忽地挺了起来,说道:“你还是找别人干吧。”
他恶毒地盯着我,说:“刚才我就在算计,你投了资,除了我们两个人的工资,不想赚一分钱,这里头肯定有鬼名堂。趁早,你别拉我下水。”
“你这个混蛋!”我一把拉他坐下,然后深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就跟你啦赚钱。知道吗?赚钱有大商之道和小商之术,直来直去的,就他妈的是小商之术!这里头的道道,将来再跟你探讨。”
他猛地起了一股火:“你他妈别弄颠倒了,老子当年可是你的连长!”
我咚地给了他一下子:“别没他妈的数了,老子不负伤,你给我提鞋,老子还嫌你官小呢。”
一阵对骂,俩人竟情绪缓和了下来。生死的战友就是这样。
他故意歪着嘴对我说:“好了好了,咱们就别计较那些远大的话题了,你直说吧,这房子想怎么个租法。妈的,有钱就是大爷,这世道!”
“首先保证越战老兵的。”
“你拉倒吧!”我还没说完,他就给打断了:“越战老兵中,有多少你我这样的傻瓜?”
“那就他们的子女。”我说。
“然后是北漂联盟的盟友。”
我刚说完,他又朝我瞪起了眼:“你整天琢磨这个狗屁联盟,为啥呀?是不是有政治野心?”
“去你妈的!”我站起来,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小子睁开眼看看,漂在北京这六百多万年轻人,有多少风风光光的?同样是劳动者,他们的报酬却被一只只无形的手给掠夺走了,咱数着指头算吧,居住,他们是二等公民;子女上学,他们是下等待遇;就连按部电话、找份好工作,也总是别别扭扭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啊!在文明社会里,一个人价值无外乎体现在民主、民生和民权上,现在,民主和民生,似乎都在向着他们微笑,可民权呢?都说人的尊严是自己创造的,我看这纯粹是他妈的胡说八道!同样的付出,不同样的待遇,你还谈什么自尊!人的尊严来自哪里?除了个人的塑造,更重要的是父母给的、国家给的!”
望着近乎声嘶力竭的我,“老狐狸”惊恐的凝固了。
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你,你可要小心,反动,反动!再说,这些古怪问题,好像不应该你来解决吧?你把你当成谁了?总统?还是元首?”
我也觉得刚才有点儿疯了,压抑了一下情绪,对“老狐狸”说:“这些扯淡的话,也只有跟战友们发泄才舒服,憋久了,能生病!我建北漂联盟,不是出于政治图谋,只是想实实在在给北漂人,尤其是战友们的后代做些事情。”
“你他妈到底要做什么?”他费解地望着我。“你不是说来北京是为了打探越战内幕,写一本书吗?这一会儿联盟,一会儿探秘,我都让你搞糊涂了。”
“你认为光你糊涂吗?”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如果一个人做什么总是清清楚楚,不走弯路,那就是神了!”
“生活就像是一次旅行,有了大概的目标,你就奔波去吧,沿途的收获,有时会超过最终。当然,这在那些凌驾于人类之上的作家和导演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没想到,我这个话题竟引起了“老狐狸“的兴趣,他悄悄凑近我,对我说:“信不,把中国那些导演、作家组织起来,打越南,百战百胜,打美国,不在话下,踢足球,世界一流。噢,中国不是在考虑航空母舰吗?不用,你看他们的战争片拍的,多厉害呀,子弹打不完,士兵打不死,应当让中国的导演当陆海空大元帅!”
过瘾!“老狐狸”是一流的损人高手。
我如果掌管了大权,先取消专业作家的俸禄,再将那些狗屁导演统统发配到荒岛去。
“北漂之家”给了我当头一拳。“老狐狸”跟他那位进驻后,又零零散散搬进了郎军和小红帽几对年轻人,大部分房间竟然空闲着。
我就纳闷了,同样的房间,别的地方四百元,我们仅收二百多,漂友们为什么不愿意租住呢?
学经济出身的郎军想了一个反常的主意,将房租提价,接近市场值,重新在网上发布,这一来,三天房子就订满了。
北京骗局太多,做事情你一旦过分让利,人家就认为是诱饵,唉!
更惨的还在后头,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福利性食堂,多数人都不买账,物美价廉的饭菜,没几个人购买;到了傍晚,“老狐狸”的那位去兜售避孕药具,或被拒之门外,或是白眼相待。看来,我也像孔丘周游列国,莫尔建立乌托邦一样,限于了空想主义的窘地。
人生的悲哀莫过于理想的破灭。这时儿,郎运来跟“老狐狸”来到了我家,他们一个掖着烤板鸭,一个装着酱牛肉。这还是三个老战友在北京第一次相聚。我贡献出了珍藏已久的一坛子花雕酒。
各自的心大家都知道,所以只有喝酒。临到结束,“老狐狸”以首长的口吻对我说:“你他娘的就别玩那些花花肠子了,安心办你的网站、办你的公司,实在闷了,找个花姑娘陪陪,不是很好吗。”
郎运来也规劝我:“是啊,快别考虑什么联盟了,我还等着你的书呢。”
这两个老东西,竟然当起了绊脚石。我一杯“花雕”灌进肚里,愤恨地瞪着他俩,真想将他们骂个狗血喷头啊。
他俩屁滚尿流地走了,我却落入了冰窟,很冷,很暗。人生的奋斗,太难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太需要女人了。给远方的妻子电话,本来想讨几句热乎话,从睡梦中惊醒的她却投来了一把寒冷的飞刀:“快睡吧,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来。”
又是一个混蛋!
我带着醉意,走出了家门。北京的夜色绚丽、迷人,一辆出租停在了我跟前。车窗里伸出了一头棕色的卷发,他问我到哪里去,我无所畏惧,照实说道:“找个地儿消遣消遣。”
他打量了我半天,对我说:“上车吧。”
在车上,他不无自豪地说:“您找我,算是找对了。我包您花钱少,还满意。”
出租车沿着西直门北大街疾驶,走了许久,停在了一个灯光暗淡的酒店。师傅先下了车,用手机跟谁联系,不会儿,他回到了车厢,对我说:“这地儿不但安全,而且还有洋味,维族的。你上去吧,407房间。”
我找到了“407”房间,门半掩着,进去后,发现里面没人,只有一张大床.这里光色清淡,温馨舒适,拥有激发男性的良好氛围,可我一到了床边,就被倦意纠缠上了,我就势一躺,迷糊了起来。朦胧中,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之是一阵醉人的香气,我睁开了眼,是一位含情脉脉的姑娘,她大大的蓝眼睛,像一股清泉,我的灵魂立刻变成了一条鱼儿,游进了清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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