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日如草》:选择和走进城市的痛苦和幻灭
——读刘玉栋的长篇小说《年日如草》
刘玉栋的长篇小说《年日如草》最早发表在《十月》2010年第3期,8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全国发行。笔者读它的过程是痛苦和“炼狱”的过程,但却吸引着一口气了读下来。
作为小说,里边的人物是虚构的、故事是虚构的,但人物活动的主场景济南和其他地点环境都是真实的,甚至小说中记录的好多事件也都是真实的,叫人读着读着往往会感同身受,分不清是艺术的真实还是现实的真实。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如在眼前,都在和你交流和对话,让每个从农村走进城市的读者都能从中或多或少地找到自己的影子,甚至能够对号入座。
笔者对《年日如草》读后的感受是:城市对于外乡人,是无限光鲜和充满诱惑力的,而一旦溶入其中,每个个体却都要面对沉重,痛苦和幻灭,可选择的又只能是屈辱而硬挺着活下去。
著名青年作家刘玉栋来到济南这座城市20多年了,但是从他以往的作品和本部小说来看,他土地情节依旧,对土地依旧怀着深深地恋情,而对于城市,他是排斥的、批判的。在他的作品中,城市是被异化和扭曲了的欲望的集合,是邪恶的化身。他写《给马兰姑姑押车》内心是坦然平静的,尽管他突出表现的是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关照这个世界,写对人生的思考,但随手拈来的乡风民俗却是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的。他对土地的热爱突出表现在《我们分到了土地》中,他对父老乡亲那种对土地“爱如生命”的表达是淋漓尽致的;在他看来,城市和乡村是矛盾不可调和的对立的两极,反映在作品中,《和你说说话》中王大手的姐姐——一个打工妹,走进城市并没有获得生存空间,所做的只是用肉体来换金钱,是被城市“糟蹋”的受害者;还有一个中篇,是用一个被撞死的菜贩子的魂魄的各种活动表现了城市的畸形丑恶和光怪陆离。笔者认为《年日如草》同样如此,脱离了“土地”的“草”,失去了“家”,飘荡在城市,冥冥之中总有“命运”这根绳牵着,最终都逃离不了悲剧,没有一个胜利者,都是失败者。因为城市在所谓“文明”的进程中,把人固有的善良、诚实、同情、怜悯等美好本质都打磨掉了,只剩下了另一面——邪恶、欺诈。
这让人不仅要发问:这就是城市吗?这就是每一个从农村转入城市和城市“土著人”最终难以摆脱的宿命吗?
在笔者看来,《年日如草》中的每个人物都是一个象征符号。比如女人,可以分成四类。
一类是拒绝城市的女人。奶奶是个“智者”,儿子老曹因为落实国家政策要把她接到城里生活,她“宁愿”平静地仙去也不离开土地,这是对城市毅然决然地主动抛弃,而最终获得了“安宁”和“恬淡”。
一类是向往并走进城市的女人。作为一个因为“农转非”被动走进城市的女人——母亲,虽然一脚迈进了城市,但因为没有走进城市大门的“钥匙”,不仅没有获得以往想象中的幸福,反而被城市无情地抛弃了,城市一场大水灾让她滚进浊流中和各种垃圾为伍就是她的结局。
一类是逃离城市的女人。高亚红,一个本来能够生活在城市的女人,因为逃避爱情选择去了乡村小镇,最终并没找到自身的幸福和归宿。曹大屯的师母算是大彻大悟的,选择的是逃离,但是怀着无奈,云游中同样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幸福。
还有一类是所谓主宰这个城市的女人。比如储小青,贵为市长夫人,外人看来,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但她幸福吗?没有。丈夫被“骚狐狸”缠上,她却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和地位,暗中搞“不择手段”。袁婷婷,拥有美丽的躯壳,内里却没有什么真善美,和地痞流氓搞在一起,最终因邪恶难逃牢狱之灾。
如果用女人来代表城市和乡村的话,袁婷婷可以作为城市的化身,而跟着曹大屯打工的“蛋糕师”王小改应该是乡村的化身。对于袁婷婷,曹大屯寤寐思求,甚至不惜牺牲作为男人的自尊宁愿拖“油瓶”,到头来幸福吗?在进入袁的“身体”的时刻是他永远找不到感觉的时刻,感受到的只有沮丧和落寞,是疲软和自卑;而在王身上,他找到了他认同和熟悉的“土地”气息,找回了尊严和自信,找回了童年的梦想和欢悦,找回了激情的雀跃和勃发。小说描摹的是男女之事,流淌出的却是对城市和乡村的深层感悟。而与老曹密切相关的两个女人,老曹的选择同样和城市相关,他的奋斗除了“为共产主义事业”之外,最朴素的想法就是渴望成为城里人。如果选择了高亚红,就能够顺利成为城里人;而选择了“母亲”,则一下子就把他拽回了土地和乡村。他最终牺牲了爱情,不抛弃糟糠,实际上是对土地的认可,对传统的美好道德的自觉维护,这种选择让他丧失了进城的最佳机会。他最终虽然走进了城市,但享受到的注定是漫漫无垠的孤独。
曹大屯自认为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里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本真,失去了真诚,失去了善良,看似“胜利者”,但真的就胜利了吗?他的将来,小说没有交代,而他已经拉响了炸毁自身的导火线。他对储小青(曾经的梦中情人)已经构成了诈骗,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如果哪天贪官翻船或者小青采取过激行为犯罪等等,曹大屯同样难逃厄运。
面对城市,我们选择到的是痛苦,不是快乐;同样,我们找寻到的不是幸福,而是悲伤;面对城市,我们又必须活着,所以,我们可以不快乐,可以不幸福,但是必须学会超脱。所以,老曹从“兽行”中找到了乐趣;师母从云游中获得了“新生”,曹大屯从适应中改造自我找到了主宰这座城市的“钥匙”。
《山东工人报》2010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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