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武:写书展示旧书信
一箱二三十年前的书信失而复得,冰心、孙犁、夏志清、余英时等等,信末署名个个如雷贯耳。著名作家,百家讲坛“讲红”第一人刘心武在感怀中创作出《人生有信》一书,记录下世情动荡的年代里,文化精英们对理想的执着追求以及他们跌宕起伏的命运。而他的一段人生也在这些事件中清晰展现:因“舌苔事件”受到牵连时得到过文坛巨匠冰心的安慰。昨日,刘心武向扬子晚报记者讲述了这箱书信失而复得的故事。
上图:刘心武手绘插图 下图:刘心武
5年前装修房子将纸箱寄存
刘心武出生于成都,可他从小在北京长大,因此他既有成都人摆龙门阵的本领,又会北京人侃大山的活计。当扬子晚报记者问起这箱书信究竟是怎样失而复得时,刘心武显然早已有所准备,一口气将故事和盘托出,说得有滋有味。
前些日子,他接到住在远郊的朋友R君电话,笑言他“发了笔财”,“我以为他是买彩票中奖了,只听他笑嘻嘻地卖关子:‘我找到一大箱东西,要拿到潘家园去换现!’那么想必他是找到了家传的一箱古玩。但他又怪腔怪调地跟我说:‘跟你有关系呢!咱们三一三十一,如何?’这真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笑完了,R君又迭声向刘心武道歉,这越发让他感到扑朔迷离。
逗完乐子,R君终于抖出了“包袱”。原来5年前,刘心武安定门寓所二次装修,为腾挪开屋子,刘心武把藏书杂物等装了几十个纸箱,运到R君的农家小院暂存。因是老友,绝对可靠,运回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短少,双方都很坦然。
写于南京的信起拍1080元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前些时R君重新装修他那农家小院,意外地发现了刘心武寄存在他那里的纸箱。发现时箱体已被老鼠啃过,所以R君赶忙找了个新纸箱来调换,“结果他发现,纸箱里有我的日记本,还有一些别人寄给我的信函,起初他没有在意,因为他懂得私信不能翻阅,他的任务只是把物品垛齐装妥,但装箱过程里有张纸片落在了地上,捡起来一看,一面是个古瓶图画,另一面写的是:心武:好久不见了,只看见你的小说。得自制贺卡十分高兴。我只能给你一只古瓶。祝你新年平安如意。落款是:冰心,十二,廿二,一九九一。”这时R君才恍悟:纸箱有宝。刘心武说,R君不是劫财之人,但他知道手稿的价值。R君在网上看到有封刘心武26年前从南京写给成都兄嫂的信在拍卖,起拍价1080元,用的是南京双门楼宾馆的信笺。“估计是二哥二嫂再次装修住房时,处理旧物卖废品,把他写给他们的信都弃置在内了。”刘心武说。
不久,R君将这箱书信“完璧归赵”。刘心武腾出工夫,重新清理。“不仅有往昔的日记,还有往昔的照片,信函也很丰富,不仅有冰心写来的,还有另外的文艺大家写来的,也有无社会名声但于我更需珍惜的至爱亲朋的若干来信。”面对30多岁至50多岁的那段人生,这批日记信函,牵动出刘心武丝丝缕缕五味杂陈的心绪。
像关汉卿做响当当的铁豆
谈起与冰心的书信往来,刘心武心潮起伏,无法形容那恒久的感动。遭遇“舌苔事件”后,1990年刘心武被免去《人民文学》杂志主编职务,被“挂起来”,直到1996年才“免挂”。“冰心当然知道我陷窘境。可我只能避开那些把我视作异类甚至往死里整的得意人物,事先确定冰心那边没人去拜望,才插空去看望她一下。”
刘心武感慨说,在他挨整时,多少人吝于最简单的慰词,而冰心却在信中鼓励他,“你对于自己,太颓唐了!说什么‘年过半百,风过叶落’,‘青春期已翩然远去’,又自命为‘落翎鸟’,这不像我的小朋友刘心武的话,我这一辈子比你经受的忧患也不知多多少!谁都不能压倒你!你像关汉卿那样做一颗响当当的铁豆……”
【刘心武与记者对答】
记者:你在书中展示的这些信件,除了怀旧和一段精神史的回溯,美好情怀的展列,还想传达什么?
刘心武:大悲悯的情怀:生存的艰难,理解的珍贵,谅解的必要,人性的诡谲。
记者:现在作家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有时甚至还会互掐,你怎么看待当下文坛“不与夏虫语冰”的现象?
刘心武:写作是个人行为,写作者大多是孤独的。至于说作家互相攻击的现象,大概多存在于搞时政评论的人士之间。
记者:这本散文集和之前的作品都不同,字里行间体现出悠然于世的淡然。你认为现在的自己和20年前相比,心态上发生了怎样改变?
刘心武:我曾处于中心,后来边缘化了。边缘有光。我现在不但安于边缘而且喜欢边缘。人在边缘,可以冷静观察,从容思考,很好。
记者:如今是网络时代,私人信函的气质与那个年代相比也发生变化,你是否同意,信件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留存于文学史的时代已经过去?
刘心武:如果说,手书信件今后作为文学史资料的可能性是否越来越小,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若问信件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留存于文学史的时代是否已经过去,则我要说,恰恰是因为现在人们基本上都不手写书信了,因此,留存于世的信件不仅会更多更牢固地进入文学史,而且,也会是博物馆的收藏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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