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学记:旁听生眼中的北大教授们
本文摘自《北大偷学记》 作者:于仲达
陈平原
近日,《北大偷学记:一个民间学人的北大三年》出版,本书作者于仲达在北大旁听了三年,他记录了数十位学者的讲座风格,展现了这些北大学者的风采。本报摘录其中部分内容发表,以飨读者。
学者 陈平原
“一九饿七年”
陈平原:1954年生于广东潮州。现为北京大学教授、中文系主任、博士生导师。出版有《千古文人侠客梦》、《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等著作。
在北大,操一口潮汕普通话的陈平原,能把1927年说成“一九饿七年”,却挡不住学生蹭课的兴趣。
跨校的、跨专业的、跨学科的,常常坐满一屋子,小教室要换做大教室,正点来的,很可能只有窗台和地板坐了———这位先生不但知识广博,台风好,还对旁听生很关注。
知识广博,因为陈平原爱读书,数十年来“将读书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作为北大首批文学博士,他在北大现代文学专业开山鼻祖王瑶的私淑弟子里,也以“文气”著称。
陈平原追求一种“学者的人格”,在广州演讲时批评目前的中国大学“越来越像官场”,公开反对一流学者当校长,以表明自己“为学术而学术”的主张。
他并不欣赏积极干预公共事务的知识分子,认为即使学者关心政治,也是出自这种人间情怀而非社会责任。
“读书人应学会在社会生活中作为普通人凭良知和道德“表态”,而不过分追求“发言”的姿态和效果。”陈平原如是说。
在陈平原“中国文学研究百年”的第六讲里,鲁迅作为“有思想的文学家”的形象被重构了,批判和启蒙色彩被淡化了,转为平静书斋里的文史学者。
有人说,这或许隐隐寄托着陈平原自己的向往,躲进书斋,不问世事,享受学问的乐趣。像周作人一样,他在学术著述之余,坚持写散文小品,寄情山水,只在这有限的园地里宣泄自己对社会人生的思考和感悟。
钱理群
激情 钱理群
手舞足蹈,头上冒蒸汽
钱理群:男,1939年生于四川重庆。人文学者,鲁迅、周作人研究专家。著有《心灵的探寻》、《周作人传》、《1948:天地玄黄》等。
手舞足蹈,头上冒着蒸汽,纷纷扬扬的粉笔灰落满全身,和流出的汗混在一起。
黑板擦攥在左手,粉笔捏在右手,双手不时在空中舞划着——
这是很多学生能回忆起钱理群的激情演讲画面。学生说他是“一个激情燃烧者”,声音有种魔力,能产生“催眠效果”。
这种激情未受时间影响,他爱描述“鲁迅式”知识分子,给22届学生连续讲了17年的鲁迅,从1985年到2002年正式退休,其中还不包括给研究生开设的鲁迅、周作人研究的专题课。早在1960年大学毕业后,他在贵州下放的18年,就写下了一两百万字的鲁迅研究札记。
他从鲁迅身上读到了“民间立场”的批判意识、“反抗绝望”的激情和“对学院派文化脱离现实”的反感。这与钱理群本身的精神世界相呼应。他社会经历丰富,如今虽然身居学院,但“不追求永久的学术价值”,因此对北大的硕士、博士过于学院化的教育很失望。他热爱的鲁迅研究是生命化研究,推崇的教育是生命化教育。
有言论认为,激情带来的过分融入,显得有些“极端”、“躁动”。过分的启蒙姿态,也难免不够客观。而激情钱理群身上“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白说谁不说”的执著精神,给后学者的启迪在于———启蒙了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怎么启蒙。
何怀宏
悲悯 何怀宏
温和得很,从不批评
何怀宏:1954年生于江西,现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主要学术著作有《良心论》、《世袭社会及其解体》、《底线伦理》、《道德·上帝与人》等。
住在密云水库边的何怀宏,喜欢发呆和走路,除了思考人类的终极问题,每天他还要快走30公里。不论何时,沉浸在思想里,他便马上进入了完全的宁静。
学生们读完他深沉的哲学著作《人类最悲惨的思想》,心生敬畏,不料先生本人却温和得很,从不批评学生。
其人讲课语速缓慢,身材硬朗,一头棕发,经常有学生猜测,他的军旅经历是不是给他带来了点什么———因为在他的眼神里,威严和宽厚交织。
作为“69届初中生”, 何怀宏当过钣金工、翻砂工,还做过更生灯泡,1972年底去塞外当兵,1978年上“五七”干校,他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长大的一批人,这种生命体验让他格外关注鲁迅和俄罗斯文学。
研究鲁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们,需要坚韧的灵魂承受力。比如鲁迅本质上是反快乐主义的,能承受精神的痛苦,特别能承受残酷的灵魂考验,有过基层体验的何怀宏在他们的品格中读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悲悯。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陀氏有一种可贵的问题意识,把时代、永恒、信仰和社会都结合起来了,里面有最切实的社会理论、政治哲学,同时也有宗教信仰和精神渴望。
何怀宏除了审痛,也不缺乏感受爱的能力,在鲁迅这个典型上,他特意把鲁迅与耶稣相比。认为鲁迅是用尘世逻辑出发,主张改造国民性,而耶稣却是以最终彼岸为归宿,以爱感召人类。
他认为,今天的中国需要的是坚定的温和者。最优秀的德性大概是坚韧激情更多地表现为长期沉潜的功夫,而不是一时的兴奋和张扬。
【补录】
周学农 “不问则可,问则写”
一次佛教史课,有学生交期末作业,一张白纸而已。交时目光如炬,镇定自若曰:“一切是空,故交白纸。”学农师曰:“一切皆空,原应不交。”某学期禅宗专题课,“农哥”布置大家做文章一篇,充作期末考察。一学生给老师发来一幅图画以充作业。“农哥”回信三个字:“收到了。”哪知同学学禅不到家,过了几天不能放下,给老师复信:“周老师,不知道我的作业行不行?”“农哥”答道:“不问则可,问则写。”
周学农(北大佛教与道教教研室副教授)
高远东 用音乐来演绎鲁迅
2008年5月6日这节鲁迅研究课上,高先生请来了交响乐家王西麟先生现场用音乐来演绎鲁迅的作品。王先生经历坎坷,富有激情,他分别放了三首自己谱写的纪念鲁迅的音乐:黑衣人歌里,古老、蛮荒、神秘、恐怖;《过客》的配乐,凄风冷雨,毛骨悚然;第五交响曲,深情、愤懑……时时感受到一种抗争和冲突,特别是《铸剑》中的那种殊死搏斗的精神。由此可见,高先生推崇鲁迅先生身上的那种生命的强力。
高远东(北大中文系教授)
李零 “玄牝”何解?
李先生拿着各种版本的《老子》,开始讲课。
“玄牝之门,天地之根。”李零讲“牝”字,讲得很“黄”,他认为牝是“牛X”,并引用《肉蒲团》中的描写场面,当说到“男女之事不可不勤也”,“阴阳交欢”、“牛X”之时,围坐的学生都笑了。两个紧靠李先生坐着的女生,直直地盯着他,合不拢嘴地笑着。
李零讲老子集学术、见识和幽默于一体,时常惹人发笑。
李零(北大中文系教授)
陈晓明 中国的立场
有一次,陈晓明和杜维明对话。杜维明提出,西方学者都有“知识谱系”,中国当代学者是没有“知识谱系”的。此时,陈晓明再也无法顾及他经营了多年的西方“知识谱系”,转而主张“中国的立场”和“中国的方法”了。部分语录摘录如下:
韩寒是“80后”中少有的有创造力的人物。
郭敬明是他们这代人内心经验深刻的体验者和表达者。
陈晓明(北大中文系教授)
杨立华 圣人的生平
杨立华如是说:
以上就是孔子作为一个圣人的生平,请不要用各种浅薄、丑陋的心态去竭力丑化孔子,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做只能显示你自己的内心有多肮脏。否定圣人的存在只是内心软弱无力的表现。
我这个人非常随和,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某些人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孔子。有一个朋友和我交往七八年,仅仅在一次吃饭的时候他用轻蔑的语气侮辱孔子,我就因此和他绝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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