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茹：散文《璀璨的夜空》

  
      那几日，心情本来就沉重得如同随时都能挤出水的浓雾般，孪生女儿放学回来却偏偏把书包一扔，煞有介事地宣布说：“我们要去地震灾区当志愿者啦。” 
　　我诧异地看着满脸稚气的她们问：“你们到灾区做什么？你们又能为灾区做点什么？” 
　　她们十分认真地回答说：“当然是做志愿者啦。干什么都行啊。”她们稚嫩的脸色和坚定的语气让人觉得滑稽而又有些感动，我尽可能平静地问她们：“现在在家里，你们的吃住行还离不开我，而目前的灾区，可能想随便买一瓶矿泉水或是一包方便面都不太容易，你们说你们去了不是明摆着添乱吗？” 
　　她们仿佛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趁机开导她们说：“其实帮助灾区的形式很多，你们安心学习，做好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对灾区的一种帮助；如果将来有灾区的学生到了你们学校或是班里，你们多与他们谈谈心，帮助他们排解心中的伤痛，也是对灾区的帮助；再比如捐款时你们可以多捐点零花钱，这也是对灾区的一种帮助啊。总之，在不可能亲自去现场时，努力做好每个人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不给灾区添乱帮倒忙，就是对灾区的最大帮助。”其实最后这几句话，我更多的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因为直到那一天———2008年5月18日晚，差不多是南方俗称的祭奠逝者“头七”的日子，我的一些在震区的亲朋好友仍然音信全无…… 
　　她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了。 
　　我则在电视机前随着一个个镜头，感受着家乡人民面对巨大灾难不怨不弃的精神，感受着我的公安战友们浴血奋战在一片片摇摇欲坠的废墟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死神展开“抢救生命大总攻”的践诺之举…… 
　　不知过了多久，爱人回来说他第二天晚上不能回家了，要去灾区运送救灾物资。我惊喜地问：“这是真的吗？”他肯定地点点头说：“这还能假？” 
　　我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儿。她俩如欢快的小鹿蹦出来，一边一个拉着她们老爸的手，激动地连声说：“老爸，你太伟大了！我们太为您感到骄傲了。”她们的老爸也有些激动地说：“我也感到很自豪。总算能亲自为灾区做点事了。” 
　　我随即一语双关地说：“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哦。怎么说你也是四川人的女婿哟。”爱人颇有些得意地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代表大家给灾区运送救灾物资，既是为灾区人民，也是为四川娘家人啊。” 
　　那一刻，温馨、自豪的情愫终于让多日来弥漫在大家心头的伤痛稍稍得到了一些缓解。 
　　三天后，爱人才执行完任务回到家中。 
　　女儿立即围住她们的老爸问他有什么感受。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很自豪！真的。为我们的国家，也为我们的人民。能在这么大的灾难面前，历经磨难而不倒，深感自豪和骄傲。” 
　　当晚，我俩漫步在星光点点的林荫小道上时，他详尽而感慨地告诉我说，那天夜里他们到达成都机场时，已是凌晨1点多了，可整个机场灯火通明，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等他们卸完救灾物资已是凌晨2点了，那些等待乘飞机的乘客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登机秩序非常好，让他们特受感动。 
　　起飞后，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感动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耳机里突然有人向他们问好，并自报家门说他们是南方某航空公司的，也是给灾区运送救灾物资的。随后耳机里又传来了另一个航班的问好声。虽然大家并不相识，但因为同在茫茫夜空里，共同担负着运送救灾物资的使命，让大家忽地觉得特别亲切。更让他们激动的是他们飞行到中原某空域时耳机里传来了地面塔台调度人员的问候声：“一切都好吧？”他们回答完“一切正常”后，有些奇怪地问：“都凌晨3点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啊？”地面塔台调度人员动情地回答说：“你们都在忙着救灾，我们怎么能睡得着呢。不能亲临救灾一线，天黑夜静的，跟你们说说话，省得你们在夜空里飞行感到孤单啊。” 
　　就在这时，乘务长突然报告说：她们快受不了了，乘客们一边唱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一边自发地组织捐款…… 
　　当我告诉爱人，我想把他们那天晚上的经历写下来时，爱人竟然少有地诗兴大发地感叹道：“那晚的夜空确实很璀璨。想想吧，在茫茫夜空里，有那么多的飞机，满载着灾区急需的物资，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飞向同一个机场。那一刻，真正让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大爱无边，什么叫众志成城了。”                                                  （2009年04月11日《人民公安报》)